尹树义的文集
春江花月夜
弱水专业号 | 2011-7-5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春江花月夜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吴俊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     1.

    莜伊被绚烂的晚霞映得通红通红。她看到许多年前的自己像支百合花一样纤瘦素雅地舞动,忘情地沉迷,旋转,低洄,跃起,落下...

    她是多么想挽留下这幻觉的盛宴啊,可黑夜就冷冰冰地包裹下来。她还是她自己。

    紧张和烦躁的情绪弥漫在外围,没有开灯,晚风凉飕飕地穿过她薄薄的衣衫,头发也吹到嘴角处,狠狠地抽疼了脸颊,一股潮热的液体滚落,除了泪水,没有什么能让她知觉到自己尚未完全枯败了。

    丈夫高东林这个时候进了家门,一成不变地开了灯,挂起来,用手拂平前襟和袖口处的皱纹,满意地哼着歌钻进厨房,噼噼啪啪地忙活起来。她在卧室里没有抬头,也没有声响,轻轻旋开唱片按钮,《春江花月夜》的琵琶声悠悠穿过客厅,传到厨房,与菜倒进锅子的嗞嗞声交织到一起。二十分钟后,一道虾仁炒苦瓜,一道糖醋排骨,两碗白花花的米饭摆到了桌上。

    “今天那台手术做得太漂亮了,髌骨粉碎,肌腱断了三截,,肌肉都碾碎脱落了...”男人喜形于色地讲着,像是凯旋的将军,可眼前的对象错了,他竟又一次犯错而不知,女人厌恶地用眼光剜着他,可能是迫不得已,不能忍受了,刺过一句,想不想吃饭!两人便陌生人似地毫无关联了,只有干巴巴的碗筷碰撞声,咀嚼食物声一并别扭地悬在空中,僵得难受。

    莜伊对丈夫只有眼不见心烦,只有各过各的。总有股血腥味在他身上抹不去,结婚几年两人共同的时间早被男人毫无规律的工作,深夜找他上台突兀的电话声,和一个个女人独守空房的深夜切割的支离破碎了。也许所谓的丈夫是属于无尽的漂亮手术,前尘似锦的仕途,由众人的羡慕尊重和他的高大支撑起来的男人,对于她只剩下越来越深的反感、厌烦。多次提出离婚都被男人拒绝了,她也想让自己过得好受些,想方设法和平颠覆,逼上梁山,或小计谋,小花招,可都无济于事。其一,丈夫的事业和仕途蒸蒸日上,家庭美满幸福,为人正直,是少见的好男人,这是所有人坚定不移的看法;其二,她作为女人温顺善良,美若鲜花,又才艺倾城。这些外在的因素都不能让他们找到一条出路解救自己,接受假面戳破带来的震动。因为男人是一锤锤砸下生硬的力,女人是一曲连绵美妙的《春江花月夜》。他们同一个屋檐下两类不同的动物。想凑合地各过各的,其实是更深的折磨,眼见心就烦,坐了无期的囚牢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.

    莜伊坐在她的琴行软椅里,一排排从小到大的小提琴,是她舞蹈生涯十年的成长;一尊黑花木琵琶,漆黑光亮,带着五年前的意外,嘎然而止了舞蹈,是她扭伤后告别时凄清的身影;几管萨克斯坚定充满厚重,写满初婚时丈夫的英姿飒爽,远大前程,给予她的希望;而墙角散乱的殒、曼陀罗、沙锤...映照出她梦想的破灭后家庭生活中的差异、排斥,销毁着,逼迫着,支离破碎。这辉煌的乐器行,展示着她的心路历程,布满着看不见的血迹,生长着游离边缘的荒草。

    清晨,走在整洁繁华的大街上,她挺拔修长的身体支撑在细长的高跟鞋上,顺滑的碎花旗袍紧紧贴着白皙的肌肤,风一吹起了细细的波澜,洁净姣好的脸庞透出成熟和淡定,不带有表情,眼神透露出忧郁的美,成为街上一道风景线,而且是混合着他丈夫的名气和成就镶金边的风景线,显得清高,惊艳。

    自从五年前的意外扭伤,使她永远告别痴迷了近十年的舞蹈,开了一家乐器行,成为一朵长久安静的天色国香,嫁了本市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高东林。外在的光环只能迷了众人的眼,却覆盖不了局中人的心知肚明,由于两人情感取向、工作性质、生活习惯各方面的原因,终在结婚不久两人就被婚姻撕得四分五裂,各自为生又同居一室。各自耀眼的光环让两人叠加在一起更咄咄逼人,成为传奇和美谈,实际上不过是个弥天大谎,为了这个光环,他们不得不背负扭曲的婚姻,私下长久冷战,水火不容,人前又结盟表演恩爱,如胶似漆。出路在哪里,他们都不知道,前方是一片荒原,在漆黑的夜色笼罩下。谁痛谁明了。

    可这痛偏偏让一个叫苏咀连的外人知晓了,并入了他的骨,他的肉,并深入他的生命,关涉到他艺术追求的方向。上帝总要故事发生在冥冥中人之间,说不清道不明,他就和莜伊搅合到一起了。好似庄生一梦中的蝴蝶飞舞。

    苏咀连一心要写出一部伟大的作品,所以他执著而纯粹地在文字和古今中外大师间蹉跎了青春时光,不怪欠缺才华,只是这个年代只能让它成为追梦人、织梦者。他无悔,又自豪,平衡了人生的实与虚,收获了精神的丰盈,这也就够了。而现实中他却落魄,在为各种机构和个人编纂地方志、文物史,甚至起草文件、发言稿之类,讨些生计,以支撑他继续追梦,织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 3.

    冬天最初的时候,苏咀连接了《雅克斯舞文化和乐文化综述》的论述文章的活,是为当地文工团一位领导当枪手,报酬不菲,到要求内容充实、论理深刻,需到核心期刊发表的。因此他理所当然要走访一些当地的文艺工作者,搜集资料,紧锣密鼓地大搞一场。

    涉及到本地舞文化,莜伊作为当年辉煌的亲历者和舞坛神话,怎么都是绕不过的。

    绕不过就该彬彬有礼,像名真正的文化工作者持着证件,严肃地梳理一件光天化日的事情。他们就这样交谈起来,在辉煌的乐器点缀的厅堂,在《春江花月夜》的旋律弥漫的空间里。

    对世界的探问,谁都是盲人摸象,隔了许多,现象和事实不可复原,只能光影般略过一些,这些零散也是涂了色彩,由讲述者变了形,或听着领会改了样,正是回忆带了这样的意味,所以人们津津乐道谈过去的事情。作为莜伊,五年前终结的舞蹈是她青春的一场绚烂烟火,燃烧了热血,她的身体,梦想镀了金边。再次谈起,像描述一场梦境,当稍清醒时,她只能痛心,汹涌着悲伤,气力全无,一片荒芜。在苏咀连那里,话语营造出幻觉,让他沉溺,他迷失了自己,做不成持证的文化工作者,他灵魂被震动了,颤抖了。

    苏咀连就静静地听她讲着,从她光洁精致的脸庞飘过春夏秋冬,他的思绪也飘到空中被大片大片雪花围困,翻转着,撕得支离破碎。眼前的这个女人成为一泓湖水,密织的雪落在上面,瞬即融化,湖水清澈又驳杂。女人的声音渐渐平稳、淡定、不带了一丝色彩,回到现实。

    “就这样吧,我有些累了。莜伊冰一样冻结了。

    “很感谢你,等文章样稿写好,会请你阅览,我会尊重你的意见

     苏咀连同她握手道别。

     静静的大厅堂又只剩下她一个人,窗外的夕阳血一般涌在天际,浓烈奔腾。她感到一种轻飘飘。刚才谈过的那个如仙子的舞者,变得又熟悉又陌生,只是幻象罢了。她痛快地叹息一声,不再愿和谁走近一分。

     关了乐器行的门面,天色已经擦黑。回家。

     男人已经几日未回了,或是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回来过又走了。这里只是他们公用的旅馆。

     在床头灯幽微的光彩下,她有些孤影自怜,似乎落了几滴泪,睡下过,恍恍惚惚又醒了。

     午夜十二点多时,竟没了睡意。开了电视机,让画面和声音在客厅独自嘈杂,这样可以冲散些寂寞和空虚吧。莜伊想自己已经麻木了,身上的肉都失去知觉了,她想感受些什么,便去了浴室,调好水温,脱得一丝不挂,镜子映出她凹凸有致高挑的身体,如瓷器般光滑洁白,她感到一种完美,一种迷恋,梦游般走进浴缸,热气很快弥漫了小小空间,她感觉有些呼吸憋闷,被水的浮力托起,身体若有如无,闭上眼,可能会睡着吧,可闪过的一些画面又让她被动有了知觉。

    是十八岁时结识的一个英俊潇洒,妙语连珠,魔术师般的男人,以一种强大的吸力迷醉了曾是少女的自己。叫童的已婚男人。把她带到一间豪华房间,饮酒、赌纸牌、吃味美的小吃、谈些富有魅力的话题,这有很多次,她迷恋上了这个男人。男人脱光了她的衣服,都喝了太多酒,都做了幻觉和欲望的俘虏,可每每到关键的时候,她总会推开男人,他也不胁迫,只呓语似地说很美。女人是属于舞蹈的,她的身体该纯洁该为跳舞而存在,不许让生理的快感冲击舞蹈带来的快感,她对自己过于偏执、残忍了。男人还是一味细心呵护她,用心用行动来爱她,用魔力魅惑着她。但最终仅止于精神的盛宴而已。男人要为莜伊离婚,娶她,并付诸行动,一线之间。可莜伊毕竟才十八岁,她不允许自己这样,还有舞蹈梦想,便百灵鸟一样张开翅膀飞掉了。

    之后也有过一些小小恋爱,莜伊都节制了自己,蜻蜓点水般,为爱慕她的男人们捧出的殷切而眩晕,只限于眩晕。男人和他们带来的爱情都沾着尘土吧,她患有洁癖,终成一朵孤寂洁净的水仙,直到那场意外离开可舞蹈,可能绝望了吧,就嫁了高东林。囿护了二十多年的身体成为她命运的又一次玩笑。

    玩笑下面透出悲凉。每个人身上都埋有一颗悲剧的种子。越是赴尽全力,越是把某种东西想像得过于美好,往往打击越大。如同舞蹈抛弃了她,如同结婚后和高东林的床弟之事。

    上帝是不会把所有恩惠都给一个人的。高东林在事业和仕途上拥有炫目的光环,光环也是要有漏洞的,太阳还有黑子那,这漏洞让他难以启齿,也给莜伊的生命带来另一种打击。还好只在黑夜,只在床上。光环还是光环。

    高东林患有顽固性早泄。俗话说那个少女不怀春,三十如狼四十如虎。何况说象莜伊这样美丽的女子,为梦想压抑了多少,面对事业的崩塌后,结了婚想把婚姻作为她的精神寄托,囿护了二十多年的身体成为一种失效,她只能在尚未开放就枯萎,就干涸。像刮福利彩票,带着压抑过久的激情颤抖地刮上几刮,就露出一串无效数字。这渐渐更加剧了婚姻的崩溃,本来在生活和内心就反感丈夫高东林,生理上也同逢克星,更是雪上加霜了。

    想着这些,浸在浴缸中莜伊又开始难过起来,抽泣着,她疼痛,她委屈。可只能吞在肚中。这过的什么日子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4.

    女人坚强又顽固,是为了囿护自己这朵花的完美。

    只能让自己苦些,不能让花朵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光彩。这是自作自受。

    看着自己真正的七零八落,黯然神伤,表面美丽,内里枯败、腐烂着,越来越漆黑、空旷。世人越是看得她炫目,越加深她的苦痛;男人铁一样要维持婚姻的躯壳,只能互相沉默,互相厌恶和反感。日子一天天流逝着,坚强和顽固也一天天被腐蚀着,所以她放任自已起哭泣,疯狂。越撑就会越苦,是自己对自己的太残忍。

    苏咀连不是她的对手,虽然他洒脱不羁,清高得遗世独立,对世俗不屑一顾。可他终是粘着尘埃的男人。几次接触以后,莜伊要选择他下手,亮出女人狠毒刀子。为求得一个平衡,为对自己好些,让自己不再凄凄惨惨戚戚。

    莜伊去了苏咀连的织梦白房子,秘密地,不动声色地。高雅淡定地同他聊舞者的酒神之美,探讨生命的弯曲回环,一起饮了法国红酒,让《春江花月夜》仙音渺渺,最重要的是他们做了爱。这件人世间最美的事比任何伟大的作品都让苏咀连耗尽心血,汗流浃背,他在她身体里淋湿,冲闯,左突右袭,旋转研磨,长久拼撕,用所有的力气撕毁它,托她向天空,马群一样奔跑在天空,云彩一样飘移在天空。而她含羞闭目,血流涌在脸颊通红通红,她抑制不住发出浓似蜂蜜,绵长如戏韵的声音,细微到宏大,划破了空气,震碎了他的耳膜,咬破了他的肩膀...男人总试图以自己的坚硬摧毁女人的柔软,费力巴拉,耗尽气力,最后成为一滩烂泥,像条死狗瘫软在床上。女人说,我很幸福、快乐。但与你无关。

    穿上衣服,提起包,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渺远,直至消失。房间只留有女人淡淡的余香,她床上的声音、表情、动作。象是假的一样。

    做什么都是需要有同重量级的对手,一个好对手才会尽兴,才会淋漓尽致,让所做的显示它固有的成色。如同舞蹈与曾经的莜伊,如同写作与现在的苏咀连,如同性事与床上的他们。

    女人聪明就在于她洞察了事物的特质,抓在手里,攥得牢固,没有丝毫缝隙。苏咀连是内敛的,自抑的,携带了严守秘密的品质。所以她才与他达成默契,行使一场秘密交流。

    这个冬天总是雪很大,这夜雪又纷纷地起了,大风呼呼地刮,粗壮的树在风雪中摇晃。黑夜早已封锁了世界。

    苏咀连浑身瘫软,死狗般躺在床中央,阴郁郁地,内心黑压压,房间也漆黑,没有窗子,他感觉快要被黑暗窒息了。时间是凌晨三点,黑暗最浓的时候。

    他想街上也应该是漆黑一片的,出去时该有冷飕飕的风、卷起的雪花包裹她吧,空旷的大街上就她自己,一个女人,要走很长的路,才能打到车,回家。

    莜伊是带着复仇似的快意,夹杂着恐惧、罪恶孤零零地进了家门的。丈夫高东林发着疯,怒吼向她,质问她去哪了,跟谁在一起。她有一段时间的颤抖,浑身像浆洗过的衣服,挂在冬天的户外,冰凉,冷成硬硬的一坨。之后抛弃了一切,只为自己以后过得好,冷静地说,从另一个男人那里回来。离婚吧。男人要被逼疯了,美如花朵的妻子怎么突然这么极端,疯狂地不顾一切?理智被冲动点燃,爆炸后碎得稀里哗啦。拿起酒瓶砸向自己的头,瞬间起了很大的包,碎屑划破头皮哗哗淌下了血,又浓又腥。男人不同意离婚,牙齿咬碎了和血吞向肚中,语气软了下来,以后别这么晚回来,我很担心你!

    “你担心,怕玷污你的名声吧!女人蔑视地说,我们怎么样,心里都清楚,不用废话,必须离!转身进了房间,嘭地把门摔上,倒在床上,满脸都是泪水;男人倚在沙发上,吸了支烟,也不知不觉睡着了,在梦中有乱七八糟的鬼魂飘飞,有他做过手术的断肢在飘飞,有鲜红的血泛着腥气流淌..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5.

    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。黑夜过后,白天的阳光依旧明亮,温暖。

    莜伊意识到自己是过于残忍了,她是善良的,正统的。可她必须解救自己,至少不能让自己更悲惨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,她和苏咀连的秘密交流还有过几次,谁都全力以赴,让身体泛滥得接近疯狂,他们都很快乐。每次都饮了太多酒精,或是沉默不语,或是妓女一样呼喊。是的,享受的是身体,释放的是压抑,不允许有感情的成分变了契约的味道。

    莜伊在痛快淋漓的性事里渐渐成了瘾君子,那迷幻的美妙感觉,那快感交织着痛苦的生生死死,象一口黑洞,把她的灵与肉统统吞噬了,无法自拔。不自觉地在其里无止境地索取,这样才能忘了自己,如罂粟花一样蘸着毒汁蔓延,疯长。

    而织梦者苏咀连井一样慢慢被抽干,疲惫不堪,男人毕竟是思考的动物,更像孩子一样天真单纯。他每次过后就满怀激情地书写着他的伟大作品,恣意挥毫,幻想迭起,另一种淋漓尽致。幻觉和实体渐渐融为一体,莜伊成为她织梦的五彩丝线,成为他写作的养份和依附。这是危险的。美好的事物过快地生长,膨胀过大势必要有灾难降临。人的卑微渺小注定是不能掌控这种生长的。对莜伊来说,舞蹈作为证据早已被证实,她更清楚。

    美好也是需要同级别的对手制造的,他们都嗜美,都懂得现实的残忍和丑陋,所以懂得囿护美,节制美。所以就要拿得起放得下。在春天到来的时候,秘密交流戛然而止。曾经在大雪纷飞的寒冬,相互取暖过,彼此安慰过,给了对方人世最美好的,也就够了。

    象沼泽地下流淌的暗流,地上的再泥泞,再腐烂,枯败,它依然清澈甘甜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6.

    丈夫高东林在这一年春天刚刚开始的日子,患了急性脑血管病,半侧身体瘫痪了,也不能说话了。

    可能是妻子这朵美丽的花朵搅得他心乱了方寸,太着急了;也太累了,一天一天好几台手术就这么做呀做呀;也是因为饮了太多的酒,总以为酒能麻醉了一切,他太苦了...

    总之,埋在高东林身上的那颗悲剧的种子发芽并生长起来了。

    莜伊端庄又娴雅地每天陪丈夫输液治疗,给他喂饭、按摩、拿着画片练习发音,黄昏就推着丈夫看绚烂的晚霞,像一位安详,充满着浓浓爱意的母亲。她看来比什么时候都美,世人赞不绝口,说她荣辱不惊,天生丽质。

    黑夜漫了过来。一切即将被黑夜染得漆黑漆黑。

  

个人简介:吴俊,男,1984年生。毕业于河北医科大学。现就职于内蒙古林业总医院。系呼伦贝尔市文学艺术联合会会员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通讯地址:内蒙古牙克石市林城路81 内蒙古林业总医院中医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邮箱地址:wujun_0623@163.com     手机号码:133147021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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